《出塞二首・其一》

- 王昌龄

秦时明月汉时关，万里长征人未还。

但使龙城飞将在，不教胡马度阴山。

一、时空交织：开篇一句的千古格局

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，全诗以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起笔奠定基调。从语法上看，此句运用了 “互文” 的修辞手法，并非指秦朝的明月、汉朝的边关，而是说自秦、汉以来，明月与边关便始终相伴，从未改变。这一手法的妙处在于，它瞬间打破了时间的桎梏，将读者的视野拉向千年之前。一轮明月，见证了秦汉两代的边关烽火；一道雄关，承载了无数戍卒的血泪与功勋。明月的永恒与边关的沧桑形成强烈对比，既营造出雄浑而苍凉的历史氛围，又暗含着战争的绵延不绝 —— 从秦汉到盛唐，边关的狼烟从未真正熄灭，戍边的苦难也从未终结。短短七字，没有一字写战争，却处处透着战争的沉重与历史的苍茫，为全诗构建了宏大的时空框架。

二、悲慨沉郁：戍边之苦的集体写照

“万里长征人未还” 紧承上句，将视角从历史的宏观拉向个体的微观，却又不止于个体，而是升华为对所有戍边将士的集体悲悯。“万里” 一词，极言征途之遥远、戍边之艰辛，勾勒出将士们远离故土、身处绝域的孤独处境；“人未还” 三字则是全诗的悲情核心，它既可以理解为战士们战死沙场、魂不归乡的惨烈，也可以解读为长期戍边、归期无望的无奈。这一句没有具体的人物与情节，却道尽了千百年来戍边者的共同宿命，将个人的悲欢融入历史的洪流，让悲怆的情感有了更广阔的共鸣空间。

三、壮志寄怀：良将期盼中的家国大义

“但使龙城飞将在，不教胡马度阴山”，后两句笔锋一转，从悲慨转向激昂，将全诗的情感推向高潮。这里的 “龙城飞将”，一般认为指西汉名将李广，他镇守右北平，威震匈奴，匈奴人称之为 “汉之飞将军”，数年不敢来犯。诗人以李广的典故入诗，并非单纯怀念古代良将，而是暗含三重深意：其一，表达对当世良将的期盼。盛唐虽国力强盛，但边关仍时有战事，诗人渴望能有像李广一样的将领镇守边疆，护佑家国安宁；其二，暗含对朝廷用人政策的隐忧。或许是对当时边将庸碌、战事频仍的不满，才让诗人发出 “但使” 的假设；其三，彰显深沉的家国情怀。“不教胡马度阴山” 一句，语气斩钉截铁，充满了捍卫疆土的决心与豪情，将个人对良将的期盼升华为对国家安定、百姓安宁的终极诉求。